蕭十一郎的情感之演變分析



作者:秋風劍
2002/12/03



  蕭十一郎是個很難得的人,他應該是自出生後便沒見過媽媽,至少都不曾在他的記憶中出現過,相依為命的父親,卻在他面前活生生血淋淋的被人砍殺,他也因此跌落山谷。他與風四娘一起長大,但兩個年幼的孩子,要在那樣的環境下生存,卻是多麼不容易,一定會遇到許多困難、受到許多屈辱,加上父親死亡的陰影,這樣的一個孩子,其實極有可能成為一個喪心病狂、十惡不赦的壞蛋,但他卻沒有,反而因為自己受過的困難與苦楚,更懂得去幫助許多需要幫助的人。不僅如此,他的心智之健康堅強,更是超乎凡人;心思之單純慧敏,亦超乎凡人;心胸之豁達開闊,更展現了一個真正的「大俠之風」。

  開始的時候,蕭十一郎是個自由而快樂的大孩子,瀟灑不羈的大盜,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對於人生的幸福,都勇於追求。一句「何必呢?認識我的人,自然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不認識的我才不在乎!」讓我深深的佩服,多麼坦然自信的一句話!而在沈璧君懷疑他是因割鹿刀才接近自己時,他毫不猶豫地就要舉手發誓,「我只要你信我!」他對沈璧君說。不但充分顯現了他的俯仰無愧,更擁有一種徹底的純善,因為一個心中稍有任何不善的人,絕無法忍受自己盡心盡力相助保護過那麼多次之後的人,用懷疑的眼光盯著自己,卻絲毫不因此失望、憤怒,反而如此坦率輕鬆的向天發誓,只要對方的信任。

  是的,蕭十一郎相較於連城璧,的確是什麼都沒有,所以他更懂得去珍惜一切,但他卻不會一昧死抓著不放,他有寬容的愛與勇氣。在他知道璧君終究還是決定嫁給連城璧時,他沒有不平、沒有憤怒、沒有怨恨、沒有忌妒,只有愛,他只要沈璧君過得好,即使被人誤會也無所謂。大鬧婚禮,所表現的愛是多麼深刻,不但犧牲自己的清白,只為證明連城璧是否會用生命保護著沈璧君,也同時希望藉此能和沈璧君斷的乾淨,他希望藉由這麼一個動作,讓連城璧不要去懷疑沈璧君與自己的情感藕斷絲連。蕭十一郎,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無所有,本是他人生的缺陷,但他卻可以化缺陷為長處,把握生命、珍惜所有,真是無比難得的典範。

  之後,沈璧君又再度遇險,他絕不能袖手旁觀,但在把璧君安全的交給連城璧之後,他便決心要離開她,與她徹底斷絕關係,深怕自己對璧君的名節清譽有絲毫損傷,所有痛苦只想留給自己默默承受,是以故意對沈璧君冷言冷語,以至於當他入連家堡為下人,沈璧君總弄不清為何蕭十一郎對自己忽好忽壞,因為即使蕭十一郎與她冷語相對,但那份愛,她依然能夠感受得到。

  從無字天書上知道自己的身世及責任後,蕭十一郎也有一個轉變,身上多了一個使命、一個枷鎖,但他沒有絲毫推卸退卻,而是很認真坦然的去肩負、完成這個使命,生命裡,又更多了一分負責的穩重。當璧君受到連城璧欺辱時,他也寸步不離的守著她,自己犧牲一切都無所謂,只要能讓璧君好過些,他願付出所有,直到被璧君猛刺一劍,此心依然不改,在被小公子制住時,又想用「冷語神功」激走沈璧君,但此時證明,沈璧君的確是值得他用生命去愛、去維護的,遂雙雙跳下深谷。

  在一切誤會冰釋,兩人性命無礙後,他與璧君在一起,不但沒有認為璧君對他有絲毫虧欠,反而心生喜慰。不僅能夠體諒璧君對他的誤會,還能夠瞭解,璧君之所以會傷他那麼重,她是因為愛他,這個連璧君自己都還沒搞清楚的問題,他卻已看得明瞭。蕭十一郎,總能把生命中的缺憾、痛苦、以及許多的不美好,化為美麗的珍珠。

  蕭十一郎美好到太不真實嗎?一點也不!他只是懂得不斷適時地修正自己的思想與態度。當沈璧君為了幫助連城璧養傷而說出許多安慰連城璧的話,蕭十一郎也酸溜溜過、也生過氣、也耍過孩子脾氣,但沈璧君一句「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可以不用再說這些的,你真的認為我們之間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嗎?」便立即提醒了他,他一發現自己的錯誤就立即向沈璧君道歉,當下就改正了自己的缺失,絕不會因懼怕面子掛不住而不敢認錯,可謂「君子之過,如日月之蝕焉」。過不久,璧君又再度說了安慰連城璧的話,蕭十一郎知道自己應有的心態,因為既然璧君給過他肯定的承諾,他就絕無理由再有任何懷疑不滿,是以他將自己泡到水裡,冷靜冷靜,等浮上水面時,他已然又是那個心地光明皎潔的大男孩。

  當他與璧君再度一起踏入沈家時,兩人一同歷經多次的生死關頭,兩心相知相惜,已到達一個高峰,本是無理由能再生誤會,沒有機會再使他倆分開的,但連城璧所使出的招式實在是太狠太絕,以至於蕭十一郎不得不做出會傷害璧君的事──-殺了沈太君。在殺了老太君之後,蕭十一郎的痛苦,不但是因為眾人的誤解、親手殺了太君的內疚,更多是因為對璧君的造成的傷害而感到內心虧欠與自責。

  但可以感覺到他此時的痛苦是有生命的、較激烈的。但在璧君知道真相後,昏迷醒來卻還故意說出不諒解他的話,感覺到他鬆了一口氣,痛苦轉為平淡,卻也失去了生命活力,變成一種沒有生命的痛苦。但這兩種痛苦,卻是一樣的深、一樣的痛,只是有兩種不同的感覺與形式。

  從逍遙窟的瘋狂變態鐵盒中救出璧君後,蕭十一郎的愛,昇華的更醇、更美好。好似本就甘醇的美酒,又經過蒸餾之後的結果,也像一顆更小、卻更美的結晶,純得找不到雜質。在看著璧君的那一刻,他並不說話,不但是因害怕這又是一場美夢,更是因為,到了這個時候,很多話,早已盡在不言中。

  在四娘的小屋前,因為聽到璧君的死訊,而想要自盡相隨璧君於九泉之下時,是做得最壯烈的一次,在經過那麼多風風雨雨後,璧君卻依然被連城璧所害,心裡完全裝滿了璧君的蕭十一郎,真的是有「心被帶走」的感覺,所以,很自然地,會有心在何處、身到何處的想法與行為。

  雖然連城璧如此可恨可惡,但蕭十一郎最後之所以會將他殺死,卻絕沒有任何為復仇的怨,而是一種伸張正義的氣概,一種完成護刀使命的責任。

  四娘的婚禮上,蕭十一郎又不改頑皮本性,逗弄著璧君。這一路走來,他的情感及人生處境都經過天翻地覆的變化,但他那純真、善良、俏皮的本性卻是始終如一,難得珍貴的令我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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