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若寒

《至原發表討論處》

作者:小純
2004/02/05



  認識若寒至今,已有三年多了,也許是時間讓心境又有了變化,也許也是看多了大家的評論,也許只是寒毒又發作了吧!忽然很想再為若寒寫點東西,寫一篇長點的文章,對若寒,寒迷們的描述已很多、很完整,一向也不是很會看演技的人,無法寫這方面的評論,就隨意想到什麼寫什麼吧!

  不去論《俠女》的劇情如何,不去論《俠女》在整體表現上的優在哪,缺在哪,只論若寒這顆明珠。不管是編劇對角色的設定,還是奇隆對角色的塑造,他,一入你心便揮不去。若寒啊若寒,實是愈來愈難冷靜看你了,唉!

  水若寒,一個人如其名般冷寒的殺手,一個有著美麗名號的殺手,同時他又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像他的名字般有著詩意的文弱書生。書生殺手在武俠劇或是武俠小說中很常見,但若寒的美麗與哀愁,讓他顯得如此與眾不同,讓他令人難忘又心疼不已。

  殺手總給人冷酷可怕、出手無情的感覺,不用真的殺人,在戲開頭即以眾人見「笛」色變來點出這個特點。能讓人聞名喪膽、讓人見物魂飛的殺手,自然不是浪得虛名的,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姓名,沒有人知道他的長相,因為凡是見過「玉笛公子」的人,都已去向閻王報到,這個神秘的殺手,人們也只能知道他美麗優雅的外號,因為這四個字,就夠讓人不寒而慄了。

  殺手也是人,他真是那麼可怕的,像閻王的索命使者般的人嗎?不!曾經,他是天真無邪的孩子,有疼愛他的娘,有抱著他玩的爹,可是,無情的大火毀了他的家,那一晚,他的家沒了,他的娘死了,他的小命也差點丟了,但老天還不想召回他,並且更殘忍的封鎖了他這七年的記憶,封了他本來的人生路。

  家破人亡,他是活下來了,但也從此失去了他的靈魂,開始他悲苦的一生,此後他不再為自己而活,他活著卻等於沒有活過,他的命已不屬於他自己。老天給了他另一個父親,讓他跟著新父親走上一條不歸路,開始他的人生悲劇。善良的他,以父為天,小小年紀為父遠赴東瀛,師父的嚴厲和思鄉的孤寂都不算什麼,因為他心中有對父親的愛,他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把他的命和靈魂都給了他。

  十五歲,該是無憂的少年郎,純真還在他臉上,然而那一天,寂靜的黑夜劃過冷冽的銀芒,他的劍光初現,短暫的閃亮銀芒過後是怵目的血紅。他記得那如墨般深沉濃郁的夜,記得染血的燈籠和那人死前的眼神,記得義父那句「從此你就是真正的殺手」,帶回他的戰利品,也是他此後不離身的玉璜。手上是潔淨碧錄的玉璜,然而這雙手,卻從此染上了紅色、沾上了血腥之氣,不再潔淨。如果他的生命裡本來還有一點陽光、一點色彩,從那時起,陽光就迅速被重重烏雲遮蔽,黑暗將他完全包裹,青春天空沒有一絲本該有的繽紛色彩。

  殺手!殺手!是的,那天之後,他開始殺人,他的劍一出就必染血,多少人的生命在他手上結束,人人對「玉笛公子」噤若寒蟬。人們傳說,東廠的人行事一向狠絕,殺人不眨眼,而在東廠裡,最可怕也最神秘的,就是廠公的義子──「玉笛公子」,他們說他是最冷血無情的人,玉笛現身必見血,見血封喉,誰也逃不過,凶神惡煞之徒,對這四字莫不也敬畏三分,為之腿軟。

  這樣可怕的一個殺手,該是陰鷙深沉的吧?該是嗜殺的吧?不!不!不!他一點也不喜歡殺人,他殺人只是為了完成父親交待的任務,為了父親那一點的關愛和嘉許,為了他的救命和養育之恩,他固執的相信,他們都是有罪而該死的人,他也堅持,不在命令之內的人就不殺。做殺手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甘願為義父成為殺手,殺手的宿命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他不願殺人,但他更不能有負義父重託而被殺,他們是相依為命的一對父子,所以,他一次次揮下那冷冽的劍,忽視那一聲聲的哀號和怵目的血紅液體,成為一個冷血冷脈的冷面殺手。

  明月高懸,一人橫笛於樹梢,夜風清冷,吹得他衣袂飄飄,笛音淒婉,飄旋於無邊的夜色中,樹上身影孤單,在他的身上、眼裡,也籠罩著一股愁鬱之氣,他,就是那個無情的冷酷殺手。殺手啊!你若真能冷血冷脈,又怎會在劍光起落之間,在你眼裡浮現不忍,在你心裡也似被劃過一劍呢?又怎會讓你眼裡的鬱色愈來愈濃,讓你的笛聲那麼幽淒呢?

  十年了,十年的殺手生涯,他的名號響噹噹,卻不是他想要的,他不知殺過了多少人,理應麻木的心卻依然柔軟。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你封鎖了他的記憶,關閉了他光明的前路,你要他走暗路,卻留給他一顆純淨善良的心,你要他無情絕情地活著,卻不肯把他的情取走。殺手要夠冷、夠狠,不該有善良悲憫的心,不可亦不能有情,他只有把那顆多情的心遺忘在冰天雪地的荒陌裡,任由它讓霜雪層層包覆,然而那刺骨的寒風卻又一次次由狹小的空隙竄入侵擾他,在藏不住心事的眼底深處烙下深深的傷痕。

  儘管如此,他百分百是個冷面殺手,他的眼神夠犀利也夠冷,眼銳若劍,氣勢磅礡,殺氣騰騰,他的身形矯健輕靈,一招一式快捷利索,無一分多餘,十足的陽剛氣又帶幾分優美,如鷹似鶴,好一個從裡到外,從外形到武打都美的殺手!

  卸下殺手身份,卸下冰冷的面具和銳利的眼神,水若寒無庸置疑地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溫文儒雅,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而且毫無殺手氣息。難忘初出場時的他,在熙來攘往、人聲鼎沸的市集裡,那在一隅低頭作畫的書生,不用華麗鮮艷的衣飾,也不需雪白衣衫來烘托,更不需所謂風雅的台詞或由他人之口來形容,清、雅、秀,就是他給人的感覺,自然流露的脫俗氣質,專心於畫中世界的沉靜安祥神態,莫說那從小以男兒自居的陸劍萍會望一眼即觸動芳心,情愫暗生,看戲的女兒家們,莫不也或多或少被電了一下,「驚豔」在此是很合適的形容詞。

  那不是他故意裝出來掩飾殺手身份的,也不是為了執行任務而扮的,或許,那才是真正的他,是那個善良純真的他,也許,只有專心於書畫筆墨的遊轉間,寄情於琴弦音樂的彈奏間,他才能獲得心靈的平靜,才能釋放出被冰凍的本心,呼吸一點純淨的空氣,暫時拋卻那些壓得他喘不過氣的煩心事。

  不曾惋惜過一輩子孤寂,不曾體會過脆弱的自己,背上的枷鎖總是身不由己,然苦也好、愁也罷,這樣的生活,他不怨不恨,對老天的安排,他早已認命,多年來,他只求能順利完成義父交待的任務,全力保護他,伴他終老一生,不多求其他的。

  不猶豫不動情,蒼天仍是要他受情的折磨。他不是無情,而是早知不能有情、不該觸情,更不可動情,所以不敢碰情。不得不殺人的狠情和不忍之情,身世無解謎情,已經夠讓他悲愁了,偏偏命運註定他們要相遇,在他黑暗的天空、冰冷的心田裡射入她這一道陽光,一道可以溶化千年冰雪的陽光。他不想要這道陽光,他想逃離,可是他逃不了;他不想溶化,可當春天來臨時,冬天的積雪終歸是要溶化的,而他本是多情之人。

  明知不可動情,明知此情無結果,明知會讓自己痛苦,可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所以,他還是愈陷愈深,無法逼自己斬斷情絲,以為早已死了的心,熟料竟因她的落崖生死不明而痛不欲生。原來,心還會痛,原來,愛竟已如此之深。可是,她是和義父敵對之人,一邊是誓言效忠一生的義父,一邊是今生唯一的愛人,他該如何才能兩全其美?他一次次在兩難的抉擇中掙扎,費心保護他的愛人,他用生命來愛她,只求她平安。也許我不是最溫柔的人,卻給你全部的靈魂,不猶豫不動情,直到遇見你。愛是沒有人能解開的兩難,愛是千萬人捨不去丟不下的心頭肉,多情的人兒,總是為情所傷,為愛痛心。

  震撼於他撲向愛人劍尖的一幕,那麼的決絕,那麼的安祥,那麼的義無反顧。我不能再保護妳,更不能傷害妳,唯有以死明志,妳怨我恨我或仍愛我都無所謂,我只要妳知道,我是真的愛妳,我的情是真的,不是謊言,不是作戲,我願為妳死,我對抗不了老天加給我的威脅逼迫,但我可以選擇不傷害妳,這是我唯一的選擇。不等來世再相約,今生就要無恨無悔,地久苦,天長淚,為你染紅我的血。

  癡情善良的他,甘願就這樣死在最心愛的人手裡,既不會忘恩負義,也不必再做違心之事、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然而苦難尚未結束,命也由不得他自我結束,已經是一身的傷、滿心的痛了,老天還要再給他一道深痛難忍的傷口。封鎖的記憶在沉沒多年後終於開鎖,帶給他的卻是弒父幫凶的人間悲劇,情何以堪?情何以堪?風中的落葉,終遂願知自己來自何方,然而天闊風強,前路茫茫,落葉無處可駐足,他,俯仰皆愧於天地。

  悲與喜常是交相隨的,老天總算可憐他,讓他們終於可以無拘無束地在一起,甜甜蜜蜜、日夜相伴,惜時日無多!不是快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而是本是一點小甜頭,落入凡間的仙子啊,天帝終於將他召了回去。恨嗎?怨嗎?不甘心嗎?不!他很滿足了,他珍惜那短暫的擁有,擁有她的愛,讓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活著,真的有感情。行屍走肉的日子雖太多,他的心已因她而有了溫度,活過,於他已足夠,在最美的時候墜落,別再問我是誰的流星,今生有了你我夢一回,來世等你將我醉。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結束美麗與哀愁的短暫人生;她心如刀割,淚花隨風欲泣無聲,眼前只餘他彷若輕輕入眠的寧靜容顏;螢幕前更多的人兒跟著心疼落淚,這樣淒美的離塵遠去,正適合如詩如畫的他,可他是那麼堅強的一個人,他又有那麼脆弱的一顆心,敬乎惜乎、愛乎憐乎,能不痛垂淚?

  喔!天還是有悲憫之心的,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那些加諸他身上的殺業罪孽本非他的錯,天地有情,好人本該有好報,浴火重生後的鳳凰再無所懼,揮灑更燦爛的光芒。管他是童話還是虛夢,水已滌淨,回復清澈,自由地流動,自由地受陽光照耀,圓滿的結局也許俗套,卻撫慰了一顆顆跟著心疼心痛的心。

  回首看若寒,他的苦、他的悲、他的愁、他的憂、他的劍氣、他的柔情,全在他深潭似的翦水雙眸裡,比蕭十一郎有更多情緒的雙眸,他的台詞不多,他也不需台詞,他就是戲,愈看他愈難以自拔,這個虛擬的人物,已活在無數寒迷的心中,水若寒,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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