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再看《梁祝》

《至原發表討論處》

作者:tearheart
2006/02/05



  《香港電影傳奇》讓我在新年伊始重新接觸一個人,那就是徐克。重溫他在香港電影中創造的輝煌,《黃飛鴻》系列,《倩女幽魂》系列,還有記憶中的《青蛇》,一次又一次的顛覆傳統,將不可能變為可能,成就了徐克在香港電影史上的不可取代的地位。但與此同時,無疑我會想起徐克又一看似不可能的可能——《梁祝》。

  梁祝,一曲千古絕唱,就這樣彈奏著悲劇的力量,在千百年的癡男怨女心頭攢出一把鹹鹹的淚,沉澱在中國的歷史長河中。琳琳種種的藝術形式,形形色色的扮演者,「悲」的基調没有辦法從觀眾的思想中剝離出來。無論是書院相識還是十八相送,這似乎都調動不起大家的情緒,所有的感情在這過程中從身體的各個角落積聚起來,等待著樓臺會的高潮澎湃和化蝶時的洶湧爆發。

  早知結局的故事,耳熟能詳的情節,看的人已經不是在看故事的本身,而是在看故事中的自己。愛情,没有時空的界限,就這樣古今一脈相傳,流淌在每個人的血管裡。人們需要梁祝裡的古典元素,來找尋自己的現代定位,來明白愛情的最初釋義。而徐克的《梁祝》就站在這一個交叉點上,再譜一曲絕唱……

  再看《梁祝》已不止一遍,看到很多東西,也特地去回顧了姐妹們以前的評論,很多同感,而在此想說的一個話題是——選擇。徐克給了大家一個關於選擇的命題,他把這個命題收藏在幾尺長的膠片中,無疑是他的大智慧。「人無法選擇自己生命的開始,但是一定要有勇氣走完自己最後的路。」這是《霍元甲》臺詞的點睛之筆,也是我再看《梁祝》時跳入腦海的一句話。

  祝和梁的出身無疑為他們的將來奠定了悲劇的宿命,他們「生錯了地方,生錯了時代」,「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跳不出的門內人最終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他們的上輩似乎已經是一面很好的鏡子:若虛說自己是門外人,選擇走出去冷眼旁觀;祝夫人自認是門內人,看透了「虛偽、迂腐與勢利」,知道如何自處。正如祝夫人所說,不可能因為兩個人就能改變這個時代,所以她認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是順應這個時代,這個社會。其實正是每個人都在忽視自己的力量,衝不出思想無形的束縛,就只能隨波逐流,隨著時代的結束而塵埃落定。她不是選擇而是覺得無從選擇後的放棄。

  而若虛大師是「躲起來」的門外人,他不願隨波浮沉,於是用另一種形式去抗爭,世不容我,我自避世。但是若虛大師始終不能成為破世的一員,思想雖然突破,那句「這世間本不該有池塘」的勸說卻顯得如此力量微弱,完全動搖不了那雖然腐化卻依然根深蒂固的現實體系。他的選擇應該說是被動的,或者說是消極的。這是無力抗爭後的獨善其身,甚至是自欺欺人,跳出門外,談何容易,怕是跳出一門,又入一門。但是我們可以看到若虛大師的變化,這恐怕也是徐克在傳統《梁祝》中虛構出這個角色的用心良苦。從孑然一身隱居於山水之中的他,到敢於在祝府對夫人一番相勸的他,到山伯死後呆坐於庭院的他,到書院中撕畫成蝶的他。看到他手心中有些掙扎但最終展翅翩翩的雙蝶,徐克將希望留給了活著的人,將責任也交給了活著的人。

  梁山伯和祝英台,他們曾以為可以跳出門外,就像那被放出玻璃籠的蝴蝶一樣自由飛翔。這是他們的選擇,選擇得大膽而叛逆。在觀音洞,她選擇做梁家的人;在成親前,她選擇和他私奔;在私奔時,他選擇拋官棄爵;在受傷後,他選擇堅持到最後。

  可是他們没有想到的是天下之大,困所之大,他們衝不破那重重包裹的繭,於是他們用血淚洗掉了臉上重重白粉,用生命最後的力量掙扎著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展翅為蝶。缺口雖小,卻為眾多生活在黑暗裡的人們打開了一線希望。這就是梁祝的選擇,選擇得主動而有勇氣,選擇得淒慘然而美麗。他們堅持選擇自己想要的,雖然在現實的人間不能實現,但是他們還可以去為自己創造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我不想用什麼衝破封建禮教的先驅者來冠名於他們,我只想很小女人地去看屬於梁祝,屬於蝴蝶的那段神話,在徐克的螢幕上去明白選擇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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