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飛

《至原發表討論處》

作者:星野斐然
2010/08/12


  第一次看《梁祝》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還不記事,上海弄堂裡的吳儂軟語,陪外婆看滬劇,我根本聽不懂在唱什麽,只能看著電視裡的人,一直在哭泣,然後一座很大的土包裂了開來,沒多久,飛出了兩隻蝴蝶,外婆說,那不是土包,那是墳,我問,什麽是墳?外婆說,人死後,埋在地下,那就是墳。後來,我開始真正的去瞭解《梁祝》是因爲那首小提琴曲,淒美哀怨,似是訴盡了人世間的一切無法如願的惆悵,曾經用鋼琴試著彈奏,卻被當時的指導老師批評:完全沒有一點感情。以我當時的年紀,自是無法去體會那樣的心情,我不懂,也沒有辦法深刻的瞭解,我想,我只能等著時間將我拉扯大,懂情懂愛後,才能稍稍認知到那種生生世世的情感。

  看徐克版本的《梁祝》是在電影院看的,我已經不記得是哪一年和誰一起去看的了,可是,我卻清清楚楚的記得電影的情節,記得當時電影院的氛圍,前一個小時大家笑聲不斷,後半個小時,卻是一種從天堂到凡間的真實的無奈,我看的電影不算少,可是,沒有一部能像多年前徐克的《梁祝》帶給我一種情緒上的瞬間跌落的差距感,所以,我記憶猶新,帶著暈黃、昏暗而清晰的年輕的臉龐,一種青澀的稚氣,一點也不奢華浮誇,卻輕易的深深鐫刻在人心裡。

  多年後,去把當年看過的電影下載進電腦裡,重新而細細的看了一遍,因爲當年的印象深刻,現在再做對比,竟發現一如當年般美好,就是那樣的感覺,質樸,乾淨,多久沒有在電影裡尋到這樣的感覺了,而今,看著一群演員頂著濃烈的妝,用高科技做陪襯,迷亂看客眼睛的時候,幾人能得到真正心靈上的感動?我一直不喜歡太過高科技襯托下的電影,反而一些平實的真正是在講述一個能讓人感動的故事的電影,才是值得去看的,因爲我們可以從中學到一些東西,或者是,找回我們也許是很久很久以前就丟失的一些東西。

  徐克版的《梁祝》其實也被改動的很大,翻拍一直是一項很冒險舉動,太過忠於原著,則沒有自己的特性,而且就電影的某些表現手法,也不可能全部的將原著照搬,而改動的太多,則必是要惹來爭議的,而徐克版的《梁祝》,讓我在看到一個富有傳奇性的傳說的同時,也同時接受了他所傳遞出來的新的東西。徐克沒有將整部影片從一開始就沈浸在悲劇的預演中,甚至是帶著一些諷刺意味的搞笑的,奇隆和采妮都是青春逼人的樣子,愛極山伯出場的第一個鏡頭,撫著琴,面容俊秀,雖然專注,卻不免顯出些少不更事的木訥,那時的奇隆,滿身的青春光彩,臉龐還有些圓潤,綻放出洋溢的乾淨氣息。於是,爲這樣的山伯輕易陷落。

  也許一開始是驚豔的,奇隆和采妮演繹的這對曠世情侶,以一種質樸中本身存在的華美出現,原來,真正能撼動人心的,不是一切的外在物質形式上的襯托,而是本身沈澱出的氣質,一雙眼眸,一個笑容,便叫當時還未成年的自己,懂得心靈顫動的感覺。十幾年後的今天,沒有了第一次看到的驚豔感覺,但發現原來我一直誤以爲的一瞬間的衝擊消褪的也會很快的論點並不成立,驚豔,也可以歷久彌新,我不知道別人如何,對我來說,這樣的山伯和英台伴隨著那曲流傳甚久的《梁祝》已經深植在我的記憶中了。

  多年後,聽奇隆談起當初拍攝時自己什麽也不懂的樣子,這就是一種原生態吧,沒有演技,沒有痕迹,徐克是個有慧眼的導演,他有種能發掘出一個人新潛質的能力,有時候,一張白紙更容易讓人上色。我很喜歡聽現在的奇隆講以前的事,就好像我們一起在回憶一樣,說到一處,想到一處,歎出一句:「對啊對啊,那時候就是這樣的。」他的經歷我們看著,並且,一起成長,一路走來,多難得,我們還記得,多難得,這個男人,仍然一如從前。

  我很喜歡劇中的黃梅調,很喜歡在恰當的時候響起的配樂,那首《雙飛》,在許久之後,不經意間仍然記得曲調,記得歌詞,我想,這就是一部電影能成功的原因,不是看當時的票房有多好有多少的讚美,而是在十幾年亦或是幾十年後,仍給當時看過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記得那些小細節,哼出配樂的曲調,然後,陷入回憶,並且,有再看一遍的欲望。

  徐克對悲傷的描寫也到了極致,英台的血淚,山伯在寫訣別信時咳出的血,即使他終究一字未寫,但已經表明了太多太多,有些事,有些情感,不用太過直白的表現,才真正能引得無限的悵然和無奈。看著英台毫不猶豫的跳入墳中,壓抑中竟然感覺到一絲解脫,在人間結髮,在幽冥成雙。

  沒看過這處的美好,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我很慶倖,我深深的將山伯和英台深植在記憶中,現在,可以拿出來回憶,驚覺,奇隆在我們的成長路中,竟也留下那麽多的點滴,一起青澀,一起長大,然後一起成熟,敬那個純樸如稚子般的山伯,敬這個歷盡歲月仍然純白的男人,敬我們華美的青春。



不等來世再相約
今生就要無恨無悔
不問前緣我是誰
只管今塵和你日日月月
我願與你雪中泥
紅塵寸寸泥中血
冷暖相隨悲歡同淚
朝朝暮暮相依偎
我是萍你是水
相逢相愛不是罪
地久苦天長淚
爲你染紅我的血
我願與你雙雙飛
我願與你雙雙飛
今生有了你我夢一回
來世等你將我醉
我願與你雙雙飛
飛離紅塵是與非
人間癡情迢迢不歸路
不如天上比翼蝶


        星
        2010.5.3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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